老钢厂的晨雾尚未散尽,铁轨缝隙里的野草挂着细碎的露珠,被第一缕阳光照得像撒了把碎钻。
沈絮站在画摊布景前,指尖拂过松木板上的划痕——这些纹理是道具组特意做旧的,却意外地和她昨夜在陈砚旧画板上摸到的质感重合,带着种被时光反复摩挲的温润。
“各部门准备,第三镜,苏晚整理画具。”副导演的声音穿透薄雾,带着电流般的震颤。
沈絮弯腰,将一支橙红色颜料管轻轻旋开。
管身的金属镀层早已磨出细密的纹路,露出底下哑光的银白,像某种褪色的勋章。
这是周时砚让人从库房翻出来的旧物,据说是陈砚当年最常用的型号。
颜料挤在调色盘上时,发出细微的“噗”声,橙红在灰白的底色上漫开,像雪地里突然绽开的花。
她的动作很慢,带着种近乎仪式感的专注。
将画笔在调色盘上碾开时,手腕会微微下沉,仿佛在掂量颜料的分量;整理画框时,指腹会沿着木边轻轻擦过,像在安抚画里沉睡的光影。
监视器后的张导低声赞叹:“这股子劲儿,比试镜时更沉了。”
周时砚站在监视器侧后方,指间夹着支未点燃的烟。他今天换了副金丝边眼镜,镜片反射着布光板的冷光,遮住了眼底的情绪。
但沈絮抬眼望向厂区深处时,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不是审视,更像一种确认——确认她是否真的能触碰到苏晚,触碰到那个藏在灰蓝色画布后的灵魂。
“卡!完美。”张导拍了拍手,“休息二十分钟,准备拍下一场冲突戏。”
沈絮直起身,后腰传来轻微的酸胀。
她走到帆布椅旁坐下,刚要拧开水瓶,就见周时砚的特助走过来,递上一杯温水:“沈小姐,周总说老厂区的水硬,让我备了桶装水。”
水杯外壁凝着细密的水珠,触手微凉。
沈絮道谢时,目光越过人群,看见周时砚正站在那辆废弃的永久牌自行车旁。
车把上缠着圈褪色的蓝布条,他伸出手,指尖悬在布条前两厘米处,像是在丈量一段早已消失的温度。
那是陈砚的车,罗梦琳昨天提过,说当年陈砚总骑着它在厂区里穿梭,车筐里永远躺着半块面包和一本翻烂的诗集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,屏幕亮起时,罗梦琳的消息像颗投入静水的石子:【坐标老钢厂南门,你的野生后援团带着碳水炸弹已就位。速来认领,过时不候——顺便说,门卫大爷夸我像拍时尚大片的,比你这穿工装的像演员。】
沈絮失笑,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回复:【沿铁轨直走,画摊旁穿沾颜料的工装外套的就是。】
发送完毕,她抬头时,正撞见周时砚转身。
他的目光扫过她握着手机的手,在指节沾着的橙红色颜料上停顿了半秒,才移开视线,对特助吩咐:“让道具组把碎玻璃道具换成树脂仿品,边缘磨圆。”
特助愣了下:“周总,剧本里这场戏需要特写伤口渗血的镜头,用仿品会不会……”
“苏晚的手要握画笔。”
周时砚打断他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,“留疤了,怎么画完那幅《钢厂暮色》?”
沈絮的心轻轻一颤。
《钢厂暮色》是苏晚在剧本里的最后一幅画,也是陈砚当年没能完成的作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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