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画室的天窗,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,像块被切割的琥珀。
沈絮站在画架前,指尖悬在陈砚那幅《钢厂暮色》上方,迟迟没有落下。
画框被周时砚特意装裱过,木质边框带着淡淡的松节油味,是陈砚生前最喜欢的味道。
铁轨在画布上延伸,灰蓝色的天空压得很低,唯有尽头留着片未完成的空白,像等待被填补的叹息。
沈絮将那支陈砚遗留的橙红色颜料管攥在手心,金属的凉意里,仿佛还残留着少年时的温度。
“需要帮忙调颜料吗?”
周时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沈絮转过身,看见他手里端着两杯咖啡,黑色的马克杯上印着周氏影业的logo,和画室里的艺术气息格格不入,却奇异地生出种平衡感。
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羊毛衫,袖口随意挽着,露出的手腕上没有戴表,只在靠近虎口的地方,有道浅浅的疤痕——那是高中时帮陈砚抢画架被钉子划破的,徐淮桉昨天喝酒时提过。
“不用,我想试试他当年的比例。”
沈絮接过咖啡,指尖触到杯壁的温热,恰好中和了掌心的凉意。
她注意到咖啡的奶泡上,有片刻意画成橙红色的拉花,像道微型的晚霞。
周时砚走到画架旁,目光落在那片空白上,喉结动了动:“陈砚总说,晚霞的层次感要像剥洋葱,最外层是橘红,中间裹着朱砂,最里层要掺点金粉,像阳光没褪尽的尾巴。”
沈絮的睫毛颤了颤。
这细节剧本里没有,分镜脚本上也没标注,是周时砚藏在记忆里的、独属于陈砚的密码。
她旋开颜料管,橙红色的膏体落在调色盘上,发出细微的声响,像雪落在火炉上的轻响。
“他画这幅画的时候,是不是很难过?”沈絮忽然问。
那天徐淮桉说,陈砚是在得知自己右手再也无法握笔后,才开始画《钢厂暮色》的,画到一半就摔了画笔,说“连告别都画不完整,算什么画家”。
周时砚的指尖抚过画布边缘,那里有道极淡的折痕,像是被人反复攥握过。
“他摔了画笔后,蹲在地上哭了很久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,像怕惊扰了画里的时光,“我从没见过他那样,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。”
沈絮想起剧本里苏晚摔画的戏,那天她砸碎的虽然是树脂玻璃,却真的尝到了眼泪的咸味。
原来有些情绪是共通的——无论是陈砚对画笔的执念,还是苏晚对过去的挣扎,本质上都是对“失去”的不甘。
画笔落下时,橙红色在空白处漫开,像道突然惊醒的光。
沈絮刻意放慢了笔触,让颜料在画布上自然晕染,留下些不规则的边缘,像被风吹散的晚霞。
周时砚站在她身后,呼吸的温热落在她的颈侧,带着咖啡的醇香和雪松的冷香,形成种奇妙的气息漩涡。
“这里要深一点。”
他忽然伸手,握住她的手腕,将画笔往调色盘的朱砂色里带了带。
他的掌心温热干燥,指腹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,蹭过她的皮肤时,像羽毛扫过心尖。
沈絮的手腕僵了僵,却没有躲开。
两人的影子在画布上重叠,像幅被拉长的剪影,画里的铁轨和画外的人影,在晨光里交织成模糊的边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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