炊烟里的裂痕 (2-1)

宋亚轩的尾鳍在结界外拍碎第三道浪时，终于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——不是苏暮云轻盈的步调，而是她哥哥苏辰沉稳的足音，混着枯枝被踩断的脆响。

他猛地抬头，看见苏辰正背着一捆柴从林间走出，而柴捆的缝隙里，露出半片浅蓝色的衣角。那是他送给苏暮云的裙子，裙摆绣着人鱼族的珍珠纹，此刻却像片被遗忘的海浪，蔫蔫地贴在柴草上。

“亚轩？”苏辰停下脚步，眉头瞬间蹙起，手里的柴捆重重落在地上，“你怎么找到这儿的？”

宋亚轩没回答，目光像淬了冰的鱼叉，直直刺向苏辰身后的山洞——那里飘出淡淡的炊烟，混着他熟悉的月见草香，还有...食物的香气？

他踉跄着冲过去，山洞的布帘被他掀得猎猎作响。苏暮云正坐在火堆旁，手里拿着根烤得金黄的树枝，上面串着颗圆滚滚的地乳果，果皮裂开的纹路里淌着蜜色的浆汁。看见他时，她手里的树枝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，果浆溅在裙摆上，像滴突兀的泪痕。

“你...”宋亚轩的声音卡在喉咙里，尾椎骨传来尖锐的疼，鳞片不受控地从手腕爬上脖颈，泛着绝望的青灰，“你在这儿...吃饭？”

他找了她整整七天。从黑海的暗礁到雨林的瘴气，从鹿族布下的荆棘阵到蛇族设下的迷踪咒，水息珠的光芒暗了又亮，脚底的水泡破了又结，而她，竟然在她哥哥的山洞里，安安稳稳地烤着他曾喂她吃过的地乳果。

“亚轩，你冷静点。”苏辰挡在妹妹身前，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，“暮云受了伤，需要静养，我带她来这儿避避风头。”

“避风头？”宋亚轩突然低笑起来，笑声里裹着海水的咸涩，“是躲着我吧？”他看向苏暮云，眼底的光碎得像被浪拍过的珊瑚，“我在结界外差点被鹿族的藤蔓勒死时，你就在这儿...烤果子？”

苏暮云猛地站起身，脚踝处的绷带渗出点血迹——她显然动了气，牵扯到了伤口。“不是的，亚轩，我...”

“够了。”苏辰打断她，弯腰捡起地上的树枝，把那颗掉落的地乳果拾起来，用干净的叶子擦了擦，“她需要休息，有什么事，等她伤好了再说。”他转身往火堆里添了块柴，“正好我烤了些月光鱼，还有炖的地乳果汤，一起吃点吧。”

宋亚轩看着他熟练地用树枝把烤鱼从火上取下来，鱼皮酥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山洞里格外刺耳。苏辰甚至还拿出个贝壳做的碗，盛了满满一碗奶白色的汤，递到苏暮云面前，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温柔：“慢点喝，烫。”

那一幕像把烧红的烙铁，狠狠烫在宋亚轩眼底。他想起在人鱼宫殿，他也是这样，把最肥美的鱼腹挑出来给她，用贝壳勺一点点喂她喝珊瑚汤，她那时笑得眼睛弯成月牙，说“亚轩做的汤最好喝”。

“不必了。”宋亚轩后退一步，尾鳍在洞外掀起巨浪，溅得洞口的布帘湿了大半，“我找的不是来蹭饭的地方。”他盯着苏暮云，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渔网，“你跟我走，现在就走。”

“我说了，她不能走。”苏辰把妹妹护得更紧了，手里的烤鱼滴着油，落在火堆里溅起细小的火星，“兽世太危险，她是人类，不该卷进来。”

“危险？”宋亚轩突然提高声音，鳞片的刺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，“在我身边，她从来没受过伤！倒是跟着你...”他的目光扫过苏暮云渗血的绷带，“这就是你说的静养？”

“亚轩！”苏暮云终于开口，声音带着哭腔，“不是哥哥的错，是我自己不小心...”

“那你跟我走啊！”宋亚轩的嘶吼震得山洞顶上掉落下几块碎石，“你跟我回人鱼宫殿，那里有最好的 heal 师，有不会让你受伤的软床，你为什么...”

“因为我是她哥哥！”苏辰猛地将手里的烤鱼砸在地上，鱼骨在石板上摔得粉碎，“我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！你一个异族，凭什么跟我抢？”

空气瞬间凝固。苏暮云的哭声戛然而止，宋亚轩的尾鳍也僵在原地，山洞里只剩下火堆噼啪的声响，和他粗重的喘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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