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岸三叹·其一：浪蚀的脚印

宋亚轩的赤脚踩在退潮后的沙滩上，每一步都陷进细软的沙粒里，像要把自己嵌进这片曾与苏暮云并肩看过月亮的地方。

水息珠的光芒彻底熄灭了，碎成几片冰凉的玻璃碴，混在他攥紧的手心里。山洞里那碗冒着热气的地乳果汤，苏辰挡在苏暮云身前的背影，还有她掉在地上的烤果枝——这些画面像退潮后滞留的贝壳，尖锐地硌在他心口。

“呵。”他低低地笑了一声，尾鳍不受控地从双腿间滑出，深蓝色的鳞片在夕阳下泛着死气沉沉的光。海浪卷过来，漫过他的尾鳍，带走沙地上的脚印，却带不走脚踝上那道被礁石划破的伤口，血珠渗出来，在海水里晕成淡淡的红。

他曾以为，只要找到她，就能像在黑海那次一样，用尾鳍卷着她的腰，带她游回珊瑚丛。可今天才明白，有些岸，他永远登不上；有些人，他护不住。

“殿下。”侍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，带着小心翼翼的怯懦。

宋亚轩没回头，只是任由海浪一遍遍拍打尾鳍，直到鳞片被泡得发白发胀。他想起苏暮云第一次看见他鱼尾时的样子，眼睛亮晶晶的，伸手想碰又不敢，最后小声问：“它会疼吗？”

那时他笑着说：“被你碰就不疼。”

现在想来，真是骗人的。被她留在身后的疼，比被渔网勒出血的疼，要厉害一万倍。

暮色漫上来时，他蜷缩在一块巨大的礁石后，把脸埋进冰冷的鳞片里。海浪送来远处的风声，像苏暮云以前总爱哼的那支不成调的歌。他伸出手，想抓住什么，却只捞到一把带着咸味的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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