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鳞帐下的余温

苏暮云的鞋尖沾着熊族营地的雪，踏进张真源帐篷的瞬间，被暖意裹了个满怀。

蛇族的帐篷里燃着银炭，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艾草香，是用来驱散寒气的。张真源正蹲在火塘边，往陶釜里添着什么，听见动静时，手里的木勺“当啷”一声撞在釜壁上，他猛地回头，青绿色的长发扫过肩头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
“回来了。”他说，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，尾尖在地面轻轻扫过，带起细小的风。

苏暮云没说话，只是看着他——他的左臂缠着新的绷带，渗出点青黑色，是被严浩翔的熊掌拍中的地方。刚才拉扯时，她亲眼看见那道伤口裂开，青鳞外翻，像块被摔碎的翡翠。

“坐。”张真源起身，往旁边的石凳上垫了块兽皮，动作里带着点笨拙的体贴，“釜里炖了‘暖鳞汤’，蛇族的土方子，驱寒的。”

陶釜里咕嘟作响，奶白色的汤面上浮着几片翠绿的菜叶，是她以前提过喜欢的“云尖草”。苏暮云坐下时，指尖碰到石凳的兽皮，暖烘烘的，像是提前被烘过。

“你的伤...”她终于开口，目光落在他的绷带上。

“没事。”张真源避开她的视线，舀了碗汤递过来，指尖不小心蹭到她的手，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，“蛇族的自愈能力强，三天就能好。”

汤碗里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。苏暮云想起严浩翔帐篷里那根冰冷的藤蔓，想起谈判时他猩红的兽瞳，再看看眼前这碗冒着热气的汤，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潮。

“你不该让青鳞谷的。”她低头喝了口汤，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，“严浩翔就是故意的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张真源的尾尖轻轻搭在她的脚踝上，冰凉的鳞片贴着她的皮肤，却奇异地让人安心，“但我更怕他伤你。”

苏暮云的手顿了顿，汤勺在碗里搅出小小的漩涡。她想起刚才离开时，严浩翔站在帐篷门口，看着她被张真源拉走，庞大的身影在雪地里显得格外落寞，像只被抢了蜂蜜的笨熊。

“他...”她想说什么，却被张真源打断。

“别想他了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，尾尖收得更紧了些，“以后我会派人跟着你，不会再让任何人把你抢走。”

火塘里的银炭发出轻微的爆裂声，映得他青绿色的眼眸忽明忽暗。苏暮云看着他耳后那片最嫩的鳞片，突然伸手碰了碰——和严浩翔粗糙的熊掌不同，张真源的鳞片凉滑细腻，像被月光打磨过的玉石。

他猛地瑟缩了一下，喉间溢出低低的嘶鸣，像只被触碰了逆鳞的蛇，却没有躲开。

“还疼吗？”她轻声问，指腹摩挲着那片鳞片。

“不疼。”张真源的声音有点发哑，尾尖悄悄缠上她的手腕，像条温顺的绸带，“被你碰，就不疼。”

这句话，和严浩翔那句“被你碰就不疼”重叠在一起，苏暮云的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。她看着张真源眼里的认真，看着火塘边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暖鳞汤，突然明白，不管是笨拙的熊，还是冷冽的蛇，原来都有自己的方式，把在意藏在坚硬的外壳下。

“汤要凉了。”张真源提醒道，往她碗里又添了些云尖草。

苏暮云点点头，低头喝汤时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。帐篷外的风雪还在继续，但帐篷里的暖意，却像这碗汤一样，一点点渗进心里，熨帖得让人想眯起眼睛。

或许，回到这里，是个不错的选择。她想。至少，这里有不会让她受冻的火塘，有记得她喜好的蛇，还有...一片愿意为她让出的青鳞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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