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此药能解百种迷药,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。”老僧将包袱递给她时,目光里带着几分不舍,“宫里不比寺里,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。若事不可为,保住性命最要紧。”
沈清瑶接过包袱,忽然跪地磕了三个头。额头撞在青石板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“师父的恩情,苏瑶永世不忘。”她没有抬头,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。这半年来,了尘大师不仅救了她的命,更给了她活下去的方向。
老僧扶起她,从袖中取出一支银簪,簪头是朵简单的梅花:“这是当年一位故人所赠,据说能驱邪避祸。你且带着。”
沈清瑶接过银簪,簪身冰凉,却让她想起了那枚被藏在松树下的沈字玉佩。一个是新生的伪装,一个是刻骨的过往,都被她妥帖地收在身上。
离别的那日,天刚蒙蒙亮。沈清瑶换上那身湖蓝色的襦裙,跟着一队前往京城的商队出了山。走到竹林尽头时,她回头望了一眼云栖寺,只见晨雾缭绕中,了尘大师的身影立在寺门口,像一尊沉默的石像。
她别过头,不再回头。
商队的马车摇摇晃晃,沈清瑶坐在角落里,听着同车妇人闲聊。她们说宫里的荣华,说哪位娘娘最得宠,说皇子们的风姿,唯独没人提起半年前沈家的那场大火。
原来,一个家族的覆灭,在世人眼中,不过是茶余饭后几句就会被遗忘的闲话。
路过金陵城外时,沈清瑶掀起车帘一角,看见城墙高耸入云,城门处的守卫比从前多了数倍。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间的银簪,指尖触到梅花的棱角,忽然想起了尘大师的话:“蛰伏不是认输,是把锋芒藏在最安全的地方。”
马车驶入京城时,正是上元节。长街上挂满了花灯,游人如织,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。沈清瑶看着那些笑靥如花的面孔,忽然觉得讽刺——这繁华盛世的背后,藏着多少像沈家一样的白骨?
她跟着引路的老太监走进选秀的别院时,看见院子里已经站了几十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女。她们或紧张,或羞怯,或故作镇定,每个人的眼里都藏着对未来的期许。
只有沈清瑶知道,自己心里装着的,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。
“苏瑶,编号七十四。”老太监点到她的名字时,她低着头,迈着学了半年的、不疾不徐的步子上前,声音温顺得像只羔羊:“民女在。”
抬起头的那一刻,她看见院墙上爬满了粉白色的海棠花,像极了沈家后院那株。恍惚间,仿佛又听见秦风在身后喊她:“清瑶,慢点跑。”
沈清瑶的睫毛轻轻颤了颤,很快,便将那点波澜压了下去。她垂下眼,掩去所有情绪,只留一片符合“苏瑶”身份的、恰到好处的怯懦。
她知道,从踏入这座院子开始,她的刀,该出鞘了。只是这一次,刀鞘是温顺的笑,是懵懂的眼,是那身不起眼的湖蓝襦裙。而刀尖对准的,是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深处,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。
夜风吹过,带来远处的丝竹声。沈清瑶握紧了袖中的银簪,在心里对自己说:苏瑶,从今夜起,好好活着。活成一把藏在暗处的刀,直到刺穿那层虚伪的盛世为止。
—未完待续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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