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后的冬天,江夏站在密歇根理工实验室的窗前,看着玻璃上凝结的冰花。
他左手无名指戴着枚生锈的音符戒指——那是陈逾曾经挂在钥匙扣上的信物,如今被他焊成了指环。指腹摩挲过内侧刻着的"Op.9 No.1",金属边缘早已磨得发亮。
"江博士,标本送来了。"助手推门而入,递来一个密封箱。
箱子里是底特律废弃汽车厂采集的苔藓样本。江夏戴上手套,镊子拨开青灰色菌丝时,突然僵住——苔藓底下压着半张被机油浸透的乐谱,依稀能辨认出《江夏的夏天》的旋律线。
"采样点在哪?"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。
"旧城区的钢琴坟场。"助手指着地图,"听说有个亚裔调音师常去那儿..."
钢笔在报告单上划出长长的墨痕。
废弃厂房里堆满被砸烂的三角钢琴。江夏踩着积雪走近时,听见某架残破的施坦威传来断续的琴声——只有右手单音,像垂死之人的心跳。
陈逾坐在琴凳上的背影瘦得惊人,左臂不自然地垂着,右手食指正在弹一个顽固重复的降E。他脚边散落着空止痛药瓶,琴盖上放着本被烧过的诗集——江夏大学时自费印刷的那本。
"这个音。"江夏开口时呼出白雾,"你当年总是弹错。"
琴声戛然而止。陈逾没回头,但后颈的棘突明显凸起:"走错地方了吧,博士。"
风雪从破碎的穹顶灌进来。江夏看见他右手小指缺了一截,无名指戴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锈蚀指环。
汽车旅馆的暖气片嘶嘶作响。江夏给陈逾包扎右手时,发现他左肩有个奇怪的圆形疤痕。
"子弹擦伤。"陈逾扯回衣领,"调琴时碰上帮派火并。"
酒精棉按在伤口上,陈逾肌肉绷紧却一声不吭。江夏突然扯开自己衬衫,心口手术疤痕下方多了个纹身——CY两个字母被五线谱缠绕。
"你疯了?"陈逾猛地抬头,三年来第一次直视他。
"比不上你。"江夏指向他左臂的手术疤,"尺神经损伤不会留这种切口。"
沉默在暖气片的噪音中蔓延。最终陈逾抓起外套:"别再来找我。"
门摔上时,江夏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脖子上有道陈年掐痕——和当年陈逾父亲掐他时留下的位置分毫不差。
凌晨三点,江夏在厂房后巷找到烧了一半的诗集。火堆旁扔着张泛黄的照片:十四岁的陈逾在音乐比赛领奖台上,身旁站着穿白大褂的江父——心脏外科首席专家。
手机突然震动。导师发来邮件:[你要的神经再生论文已找到,署名Dr.Jiang的旧研究...等等,这不是你父亲吗?]
雪地里传来脚步声。陈逾站在火光边缘,右手握着把锈迹斑斑的钢琴弦:"现在明白了?"他踢开燃烧的诗集,"你爸给我做的手术...失败了。"
火星溅到江夏手背上,他却感觉不到疼。记忆闪回初三那年,父亲深夜接诊后疲惫的叹息:[那孩子可惜了,本来能当钢琴家...]
陈逾转身时,江夏扑过去拽住他左臂。空荡的袖管里,义肢连接处的传感器闪着冷光。
"去年截的。"陈逾轻笑,"现在连《梦中的婚礼》都弹不了。"
江夏扯下自己脖子上的护身符——那枚海边捡的贝壳,三年来自行修复了裂痕。他把贝壳按在陈逾残缺的小指上:"但你能教我打架了。"
钢琴弦掉在雪地里。陈逾的右手抓住江夏后脑勺,吻带着血腥味落下来。厂房深处,某架钢琴的残弦在风中震颤,发出幽灵般的共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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