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慕依是被冻醒的。今晚她在秦诺深家住下一晚,心里一直想着两件事。
第一,秦诺深喜欢她,她是不信的,然后好像已经谈上了……第二,家里的事。
客厅的落地灯不知何时灭了,月光从落地窗淌进来,在地毯上织出片银灰色的网。她缩在沙发角落,身上盖着秦诺深的连帽衫,布料带着他的气息,却挡不住后颈窜进来的凉意。
沙发对面的地毯上,秦诺深还维持着睡前的姿势——盘腿坐着,背靠着茶几腿,头歪在膝盖上。月光落在他脸上,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影,连睡着时嘴角都微微下撇,透着股不耐烦的乖戾。
晚慕依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会儿,忽然发现他左耳的软骨上,有个极小的豁口。她记得上周美术课写生,她画他的侧脸时,铅笔尖在那里顿了顿——当时以为是光影错觉,原来真的有疤。
像只被什么东西咬过的小兽。
她悄悄挪了挪身子,沙发发出轻微的吱呀声。秦诺深的睫毛颤了颤,晚慕依立刻屏住呼吸,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似的跳。直到他的呼吸重新变得均匀,她才敢松口气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连帽衫的袖口——那里还留着他卷过的褶皱,带着点温热的触感。
窗外的风突然大了,吹得梧桐叶沙沙作响。晚慕依裹紧衣服往沙发深处缩了缩,眼皮越来越沉,意识像被浸了水的棉花,慢慢往下坠。
她又回到了二年级那年的夏天。
那天是她的生日,母亲早跟别人走了,少女从蛋糕店订了只奶油小猫,耳朵尖上撒着粉色的糖霜。晚慕依趴在餐桌旁,往蛋糕上插蜡烛,蝉鸣从纱窗钻进来,把空气烤得黏糊糊的。
她当时想妈妈出现了幻听“我们家,依依宝贝要许什么愿望啊?”母亲的声音像浸了蜜。
晚慕依攥着刚画完的素描本,本子上是只歪歪扭扭的小猫,尾巴卷成问号。“我要妈妈永远陪着我,还要…所有人都爱着我,永远陪伴我长大。”
母亲好像笑了,点着她的额头说:“小狐狸,心思里怎么想着甜。”
蛋糕上的蜡烛燃到一半,门铃突然响了。晚慕依擦着手去开门,看见父亲站在门口,身后跟着个陌生女人,还有个比她高半个头的女孩。
女孩穿着白色公主裙,头发梳成精致的长双马尾,看见她时,眼睛弯成月牙:“妹妹好啊,我叫晚晴。”她当时不知道这是假惺惺的表现,只知道这人十分不对劲。
晚慕依手里的叉子“当啷”掉在盘子里,奶油溅到素描本上,把那只小猫的尾巴糊成了白色。母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父亲挠了挠头,声音像砂纸蹭过木头:“小依,这是……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。”
“一家人”这三个字,晚慕依神色慌张,晚慕依突然站起来,抓起桌上的素描本就往卧室跑。身后仿佛有人在喊她的名字,声音带着哭腔,可她不敢回头——她看见母亲在慢慢消失。
卧室的窗户没关。晚慕依趴在窗台上,看见父亲帮晚晴拎着行李箱,搬进了原本属于她的书房。那个画满小猫的素描本被她塞进床底,封面沾着的奶油干了,像块丑陋的伤疤。
原来那声“一家人”,是早就写好的剧本。
晚慕依猛地睁开眼,胸口闷得发疼。窗外的月光亮得刺眼,她摸了摸脸颊,全是湿的。沙发对面的地毯空着,秦诺深不知去了哪里,只有茶几上的物理练习册还摊着,那只打瞌睡的猫旁边,多了只叼着画笔的小狐狸。
厨房传来水声,晚慕依揉着眼睛坐起来,连帽衫从肩上滑下去,露出里面的校服T恤。她赤脚踩在地毯上,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,走到厨房门口时,看见秦诺深正对着水龙头弯腰洗脸。
他没穿外套,白色的棉T被水浸得半透,贴在背上,能看见蝴蝶骨的形状。听见脚步声,他抬头往门口看,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,在锁骨的凹陷处积成小小的水洼。
“醒了?”他甩了甩手上的水,眼底还带着没睡醒的红,“做噩梦了?”
晚慕依愣住:“你怎么知道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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