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 十月末（2）

表白后的那几天，操场的香樟叶落得特别凶。林一和陈野见面时总有点别扭，他不再勾着林一的肩膀走路，却会在路过小卖部时，默默往林一手里塞瓶冰镇可乐——还是林一喜欢的橘子味。

周三体育课自由活动，陈野被篮球队的学长叫去打比赛。林一坐在香樟树下的看台上，看着他在球场上跑，白球鞋踩在红色跑道上，像只灵活的鹿。苏晚抱着跳绳走过来，在林一身边坐下

苏晚：“你俩最近怪怪的，像两只互相绕着走的蚂蚁。”（她晃了晃手里的跳绳，）“陈野昨天问我，男生之间……也能送星星折纸吗？”

林一捏着衣角的手猛地收紧，原来他没把那天的事当玩笑。场上传来欢呼声，陈野投进了个三分球，转身时正好对上林一的目光，他愣了愣，突然抬手抓了抓头发，耳朵红得像被夕阳烧过。

晚自习前，周砚把林一叫到走廊。他手里拿着本物理练习册，却没说题，只是指着香樟树

周砚：“你看那两根树枝，离得近，风一吹就碰在一起，其实根是连着的。”

林一没懂他的意思，他却突然翻到练习册最后一页，上面画着两个小人，在打篮球，旁边写着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

夏栀在放学时塞给我个信封，封面画着两棵缠在一起的香樟树。

夏栀：“陈野托我给你的，”她眨了眨眼，“他说自己写的字太丑，怕你笑话。”

信封里是张折成篮球形状的纸，陈野的字迹歪歪扭扭：“那天你说的话，我想了三天。其实……我投三分时，总忍不住看你在不在看台上。”

林一捏着那张纸往家走，香樟叶落在上面，像盖了层薄薄的雪。路过操场时，看见陈野还在练球，篮球一次次砸在篮筐上，发出“咚咚”的响，像在数着什么。他看见林一，突然把球扔过来，林一伸手接住，球身还带着他的体温。

陈野：“明天……还来练球吗？”（他站在香樟树下，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）“我教你投三分。”

林一抱着球点点头，看见他嘴角突然扬起个笑，像解开了什么难题。风掀起他的校服衣角，露出里面印着“启星”的白衬衫，和林一身上这件一模一样。

香樟树的叶子还在落，却好像没那么冷了。林一突然明白周砚说的话，有些距离看着远，其实早被看不见的根连在了一起。就像林一和陈野，就像这十月的香樟叶，落下来的时候慌慌张张，却总能落在同一片土地上。

林一蹲下身捻起一枚枯叶，叶脉在指腹下舒展如沉默的根须。风掠过耳畔，带着泥土渐暖的腥气。原来有些牵绊不必声张，就像陈野总在林一失措时递来的纸巾，周砚望着香樟时眼底的柔光，都在岁月里悄悄织成网。十月的叶还在落，可每一片坠落都不再仓皇——它们知道，忽然觉得，那些慌慌张张的坠落，都是向着同一场归处的奔赴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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