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2 (3-3)

“咔哒”一声轻响，箱盖掀开了。一股浓烈的、混合着陈腐木头、旧书页和金属锈蚀的气味扑面而来。

箱子里塞满了杂乱的旧物：几本泛黄卷边的军事杂志（封面是年轻时的祖父穿着军装，眼神锐利，与她印象中沉默古板的老人判若两人）、一顶褪色的军帽、几枚磨损的勋章、几卷用麻绳捆扎的旧电线、一些生锈的螺丝螺母……都是属于祖父的、被遗忘的过往。

林晚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，她有些失望地随手翻动着。指尖触到一个冰冷坚硬、被一块厚实的帆布包裹着的物体。它沉甸甸的，形状方正。

她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将它拿了出来。解开帆布缠绕的带子，一层层剥开。

一台相机。

不是现代的数码相机，而是一台非常老旧的、充满机械质感的胶片单反相机。黑色的金属机身已经有些地方露出了底漆，蒙皮也有些磨损翘边，黄铜色的镜头筒上刻着细密的纹路，镜片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微的光泽。它沉甸甸地躺在林晚手中，带着岁月的冰冷触感，却奇异地透出一种沉静而可靠的力量感。

林晚愣住了。她低头看着手中这个冰冷的机械造物。相机顶部的取景器像一只沉默的眼睛，正对着她。它不会说话，不会提问，不会用怜悯或探究的目光看她。它只是安静地存在着，等待着被使用。

鬼使神差地，林晚的手指拂过冰凉的金属机身，落在镜头的光圈环上。指尖传来凹凸的刻度感。她试着转动它，发出轻微的、令人舒适的“咔哒”声。这声音在寂静的阁楼里异常清晰，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。

她下意识地将眼睛凑近取景器。视野瞬间被切割成一个长方形的框。透过那小小的窗口，她看到了糊着报纸的窗户，看到了报纸边缘漏进来的一线灰蒙蒙的天空，看到了窗台上堆积的厚厚灰尘……世界被框定、被聚焦、被简化了。没有了杂乱无章的背景，没有了逼仄的空间压迫感，只有取景框里那个被选择的、被凝视的局部。

一种奇异的、近乎麻痹的安全感，顺着冰冷的取景器传导过来。在这个小小的、冰冷的方框后面，她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躲藏、可以安全地“看”而不必被“看”的位置。

就在这时，阁楼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了。

祖父林海生站在门口，手里端着一碗新的、冒着热气的粥。他的目光，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，瞬间锁定在林晚手中那台老旧的相机上。

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。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、难以置信，甚至……一丝林晚从未见过的、深切的痛苦和某种被触怒的阴沉。他端着碗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，碗里的粥微微晃动着。

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冻结了。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，还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瓦片。

光与声的缝隙提示您：看后求收藏（同人小说网http://tongren.me），接着再看更方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