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孙儿当自刎,以血偿宋氏清誉。”
晏时在廊下,听见这一句,指尖微微一抖。
血水顺着铁铐滴得更快了。
长房宋怀瑾再次起身:“太夫人,子归年少轻狂……”
太夫人抬手止住,目光扫过其余四房。
众人神色各异,有惧有贪,却无一人再开口。
她忽然明白——雁字营三千子弟,早已唯宋雁马首是瞻;今日若逼死晏时,明日这三千人便可能反出宋氏。
外患未平,内乱先起,宋氏百年门楣,经不起第二次“侯景之乱”。
太夫人长叹一声,以杖轻敲地面。
“首级三十九,记你一功。晏时之罪,暂且寄下,一年为限。”
宋雁叩谢,声音却像绷紧的弦:“一年之内,孙儿必取斛律明川首级。但——”
他直起身,目光穿过雨幕,落在廊下那袭青衫上。
“祖母若再动他,孙儿便反。”
殿灯猛地一晃,烛泪滚落,像一串凝固的血。
九、散场
宗祠大门再次洞开时,夜已三更。
雨停了,风却更冷。
宋雁亲手为晏时解开铁铐,肌肤相触之处,滚烫如烙铁。
晏时腕上血肉模糊,却笑得云淡风轻:“将军的军功,倒比我这条命值钱。”
宋雁不答,只将自己腕上护臂褪下,覆在他伤处。
那是牛皮衬铁鳞的,内侧绣着小小一轮月。
晏时指尖掠过月影,低声道:“若一年取不得敌首呢?”
宋雁抬眼,声音极轻,却字字如铁:“那就一起死。”
宗祠台阶下,三十九颗首级被装进石灰瓮,贴上封条,准备送往建康报功。
宋雁负手而立,看亲兵抬瓮。
月色冷冷,照得他甲胄上暗红未干,像覆了一层薄霜。
晏时走到他身侧,忽然伸手,指尖沾了一点瓮沿未擦净的血,轻轻抹在自己唇角。
“将军的血,味道很烈。”
宋雁侧头,看见那抹血色在晏时苍白的唇上绽开,像雪里第一朵梅。
他喉结动了动,最终只吐出一句:“回吧。”
两人并肩而行,影子在青石板上拉长,又缩短,再拉长,像一条没有尽头的河。
宗祠内,太夫人独对灵位。
香炉里三炷香将尽,灰烬微颤。
她俯身拾起一颗滚到脚边的佛珠,指腹摩挲片刻,忽然用力一捏——
檀木碎成齑粉,从指缝簌簌落下。
窗外,老梅枝头的雨水终于坠落,砸在地上,声音像极了遥远的战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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