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时独赴旧酒垆。
垆主老妪识得他,掀帘,引他至后院。
院中站着十余名雁字营旧卒,为首的是缺耳老兵赵破奴。
众人单膝跪地,低声道:“参见军师。”
晏时扶起他们,自袖中掏出半枚虎符。
“北府旧部,尚有五千,可调。”
赵破奴双手接过虎符,声音哽咽:“将军何在?”
“江州。”
晏时抬眼,月色照着他眼底血丝,“一月之内,我要这五千人,出现在淮水北岸。”
众人齐声应诺,声音压得极低,却像暗潮撞堤。
回到私第,晏时对镜卸冠。
乌纱落地,黑发披散,镜中人瘦得脱了形。
他抬手,以烛火烤铜镜背面,血字“映淮”被热度蒸出淡淡雾气。
雾气中,仿佛浮现一张女子的脸——
宋知秋,抱箜篌,眉心一点朱砂,笑得极淡。
晏时指尖一颤,烛火歪倒,烫在他手背。
疼痛钻心,他却没挪开。
“再等等,”他轻声道,“再等等,我就带他回来。”
窗外,雁字营旧旗被夜风卷起,旗角掠过铜镜,发出“啪”一声脆响。
像是谁在回应他的誓言。
永光元年九月晦日,晏时登含章殿。
百官退尽,殿内只余他与新帝。
萧子显倚栏,把玩一柄短刃,刃上血槽犹暗。
“阿弥,”他懒懒开口,“宋雁若回,你当如何?”
晏时垂眸,声音平静:“臣请归政于宋氏,自请流放。”
“流放?”萧子显笑,“你舍得?”
晏时抬眼,眸中一片死寂:
“舍得。”
短刃在他指尖一转,反射出冷光。
萧子显盯他良久,忽而大笑,将刃抛入铜壶:“好,朕等你。”
晏时行礼,退出大殿。
殿外,秋雨初歇,月色如洗。
他独自立于丹陛,抬手,以指尖轻触铜镜。
镜背血字已干,却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。
远处,雁字营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,旗上残缺的“雁”字,仿佛随时会挣脱束缚,飞向更远的夜空。
晏时低低唤一声:“子归,等我。”
这一次,声音不再轻不可闻,而是像刀,劈开夜色,一路向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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