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多的感染者从飞机残骸的破洞里涌出来,它们踩着同伴的尸体,也踩着士兵的尸体,朝着防线深处蔓延。有个士兵被半截螺旋桨刺穿了大腿,他挣扎着举起枪,却看见自己的战友——那个刚才还和他说笑的新兵,此刻正张着淌血的嘴,朝他的脸扑过来。
飞机油箱突然爆炸,火舌卷着黑烟冲天而起,把这片混乱的景象染成地狱般的橘红色。在这片火海里,士兵们的惨叫声、感染者的嘶吼声、金属熔化的滋滋声混在一起,织成一张绝望的网,将所有被困在坠落点周围的生命,都拖向了同一个终点。
轰!!!
意识像沉在冰水里,猛地被疼拽了出来。
他动了动手指,摸到一片黏糊糊的温热——是血,混着水泥地上的沙砾,糊在满是伤口的胳膊上。低头看时,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,裤管被骨头戳破,白森森的茬口裹着红肉,每动一下都像有把锯子在骨髓里拉。
视线扫过周围,胃里猛地一抽。
老班长趴在三米外的盾牌上,后心插着半根钢筋,那只总拍他后脑勺的手还保持着握枪的姿势;昨天分给他压缩饼干的列兵,脸朝下埋在尸堆里,露出的半截腿已经被啃得见了骨头;还有那个总爱哼跑调军歌的机枪手,他的机枪摔在旁边,枪管弯成了C形,而他自己,半个身子都被飞机残骸压住,只剩只眼睛圆睁着,望着灰蒙蒙的天。
喉咙里像堵着团烧红的棉絮,咳不出,咽不下。他想喊,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,眼泪混着额角的血往下淌,滴在断腿上,激得他又是一阵抽搐。
这些人昨天还在跟他说,等守住防线就回家看看爹妈;说打完这仗就娶村口的姑娘;说要教自己儿子打枪……现在,他们就躺在这儿,成了再也不会动的尸体,有的甚至连全尸都没留下。
远处传来感染者的嘶吼,越来越近。他咬着牙去摸腰间的手枪,手指却抖得扣不上扳机。难受?不,比难受更沉的东西压在心上——是连给他们收尸都做不到的无力,是眼睁睁看着战友变成怪物口粮的绝望,是明明知道自己也撑不了多久,却连拉响最后一颗手雷的力气都快没了的窝囊。
他把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,断腿的剧痛反而让脑子清醒了些。至少,不能像那些怪物一样爬着去咬活人。他最后看了眼战友们的方向,用尽力气,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。
砰!
……
炸药库的铁门被撞开时,铁锈簌簌往下掉。他扶着墙挪进去,军装前襟浸满黑红的血,喉咙里时不时发出嗬嗬的气音——左眼已经浑浊,皮肤下的青筋像蚯蚓般跳动,显然感染已深入骨髓。
手指在炸药箱上摸索,碰倒了旁边的煤油灯,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他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烟,又摸出打火机,打了三次才燃起一簇火苗。
烟叼在嘴里,却吸不进肺里,只能任由灰白的烟圈从嘴角溢出,混着他鼻腔里淌出的血沫。视线落在炸药箱上的“严禁烟火”标识,突然咧开嘴,像是在笑——露出的牙齿上沾着暗红色的渍。
曾经,他是这里的看守兵,每天检查引线是否受潮,跟战友开玩笑说“这玩意儿要是炸了,半个军港都得飞上天”。现在,那些战友要么成了门外蹒跚的影子,要么就躺在防线的废墟里。
烟烧到了尽头,烫得手指一哆嗦。他扔掉烟头,摸索着扯开炸药包的引线,浑浊的眼睛里映出跳动的火光。门外传来熟悉的嘶吼,是昨天还跟他一起站岗的列兵。
他缓缓举起最后一根未点燃的烟,对着门口的方向,像是在敬最后一杯酒。然后,用还能动弹的右手,划燃了火柴。
引线滋滋地烧起来,在寂静的炸药库里,像条醒过来的蛇。
军港一定可以活下来的……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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