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澈满百岁那日,元始提着一盏琉璃宫灯站在星辰殿门口时,正撞见瑶光蹲在丹墀下教幼子认星图。小家伙穿着缩小版的星辰锦袍,肉乎乎的手指戳着图上最亮的那颗启明星,奶声奶气地问:"娘亲,这个为什么总跟着太阳跑呀?"
瑶光仰头时鬓边碎发扫过脸颊,笑起来眼里盛着细碎的光:"因为它要等太阳醒了才肯睡呀。"话音未落便瞥见门口的身影,指尖在星图上轻轻一点,那些鎏金绘制的星辰忽然活了过来,顺着她的衣袖攀爬上肩头,化作一串会发光的星子链。
"不是说要带澈儿去人间看看?"元始走过来时,衣摆扫过阶前的瑶光草,那些只在星光下绽放的花瓣忽然齐齐转向他,像是在无声行礼。星澈立刻丢下星图扑过去,被他稳稳托在臂弯里,小家伙立刻揪住他衣襟上绣的太极纹样:"爹爹,人间有梅子吗?娘亲总说梅子酸酸的。"
瑶光起身时被他伸手扶了一把,指尖相触的瞬间,两人都想起三百年前在冷泉初论道的光景。那时他说人间情是劫,如今却会耐心听幼子念叨她提过的江南风物。她忍不住笑:"你看,连孩子都记着我那点人间习气。"
元始低头看怀里的星澈,小家伙正睁着酷似瑶光的眼睛望着他,忽然伸手去够他束发的玉簪。"去看看也好。"他淡淡道,却在转身时悄悄用仙力护住了瑶光鬓边那支星辰簪——那是当年在遗忘之渊,她非要塞给他保命,最后却被他亲手插回发间的那支。
下凡的云气落在江南小镇时,正是暮春。青石板路上还沾着晨露,卖花姑娘的竹篮里盛着刚摘的栀子花,白瓷碗里的糖粥冒着热气,混着远处戏台子传来的咿呀唱腔,把人间烟火气揉得绵密悠长。星澈趴在元始肩头,小鼻子不停翕动:"爹爹,好香呀。"
瑶光牵着他另一只手往前走,指尖抚过街边绣坊的竹帘,忽然顿住脚步。那扇熟悉的乌漆木门上,挂着块褪了色的匾额,"锦绣坊"三个字依稀可见,正是她当年做绣娘时的住处。门"吱呀"一声开了,走出个挎着竹篮的老妪,鬓角霜白,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眉眼的温婉。
"客人是来买绣品的?"老妪眯起眼笑,眼角皱纹里盛着岁月的暖意,"我这老婆子眼神不济了,绣得慢,不过镇上的姑娘们还爱来挑些帕子。"她说话时,瑶光忽然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只银镯子,样式竟和当年邻居阿婆的那只一模一样。
星澈忽然指着院里的老梅树喊:"娘亲你看!那树上有红果果!"瑶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只见院墙里探出来的梅枝上,竟还挂着几颗迟熟的青梅,青中带黄,像极了三百年前那个雪夜,她的人间丈夫为她攀折的那枝。
老妪顺着孩子的目光看去,忽然叹了口气:"这树啊,还是我太婆婆种下的。她说当年有位绣娘住在这里,她丈夫为了给她摘梅子,摔下山崖去了......"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失言,慌忙摆手,"看我这记性,净说些陈年旧事。"
瑶光的心轻轻一颤,指尖下意识攥紧了元始的衣袖。那年雪夜她守在崖边,直到晨光漫过山头,只等来他染血的衣角和半篮摔烂的青梅。她总以为那是劫,是天道为了磨去她仙骨特意设下的苦,可此刻站在这株老梅树下,却忽然明白——若无那场痛彻心扉的别离,她怎会懂得"等待"二字,原是比星辰轮转更动人的修行。
"太婆婆说,那位仙长......哦不,那位绣娘后来不见了。"老妪忽然凑近,压低声音像是说什么秘闻,"但每年梅子黄时,总有人悄悄给这树施肥。前阵子我起夜,还看见个穿白衣的先生站在树下,背影瞧着......就像画里的神仙呢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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