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拿下妖王的六件小事(前世) (6-3)

从那天起，灶房里就多了个小板凳。辞玖搬着凳子坐在灶边，离火塘半尺远，膝盖偶尔会碰到暮珩的竹凳腿。他不看书，也不说话，只盯着药罐口冒的热气，却总在暮珩翻书的间隙，悄悄往他那边挪半寸凳子。这些火候的讲究，辞玖都是趴在灶边看了七八回才摸透的——尤其是暮珩偶尔抬手揉眉心时，他总会盯着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，直到那只手重新落回书页上，才慌忙转回头看药罐。

暮珩起初没太在意。直到有天他翻完半本书，抬头想看看药熬得如何，却见辞玖正踮着脚往灶里添柴。少年的袖口滑下来，露出细瘦的手腕，他伸手去帮辞玖把袖口卷上去时，指尖不小心蹭到对方腕骨，像碰着块温凉的玉。“火控得不错。”他收回手时，指尖还残留着那点温度，只好用指节敲了敲竹凳扶手。

辞玖被他说得一愣，转头时脸颊被灶火映得发红，连耳尖都透着粉：“‘大火沸，小火煨’，我就照着试了试。”他往灶里添木片时，手指抖了下，木片掉在地上，刚要弯腰去捡，暮珩已经先他一步拾起，递回来时，两人的指尖又轻轻碰了下。

自那以后，暮珩看书时总忍不住分神。他发现辞玖添柴时，总会偷偷看他握书的手指；而自己翻书时，目光总会越过书页，落在少年认真盯着药罐的侧脸。有次他故意翻书翻得快了些，眼角余光瞥见辞玖正数药罐冒泡的次数——冒到第七次时，少年伸手挪药罐，袖口又滑了下来。这次暮珩没说话，只是伸手帮他卷了卷，指尖在对方手腕上多停了半秒：“总掉，我帮你系紧些。”

更让他留心的是辞玖手里的布巾。每次药熬好，辞玖都会把布巾在冷水里浸过，拧半干了再递给他。有回暮珩伸手去接，两人的手同时握住布巾，辞玖像被烫到似的想松开，却被他轻轻按住：“一起抬，稳些。”药罐提起来时，药香漫了满身，辞玖能闻到暮珩身上清冽的竹香，心跳忽然快了半拍。

刮药罐底的垢那天，辞玖被竹片划了手，刚把手指往草药堆里蹭，就被暮珩拉住了。“过来。”对方的声音比平时沉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。辞玖磨磨蹭蹭走过去，手背在身后藏了藏，却被暮珩轻轻拽了出来。药膏揉开时，暮珩的指腹反复蹭过他的伤口，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瓷：“刮不动就叫我，别硬来。”

辞玖的指尖被他握着，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温度，耳尖麻得厉害：“知道了。”话音刚落，暮珩忽然低头吹了吹他的伤口，温热的气息落在指腹上，像羽毛轻轻搔着心尖。

从那天起，暮珩看书时总把书页翻得慢些。有时辞玖盯着药罐出神，没留意灶里的火快灭了，他就故意把书往桌上放得重些。等少年抬头看他，他才用下巴指了指灶膛，目光在对方脸上多停了两秒：“柴快没了。”辞玖慌忙添柴时，他就盯着少年的背影，看他踮脚够柴堆，嘴角忍不住弯了弯。

落霜那天夜里，辞玖摸黑去灶房，推开门却见暮珩正坐在竹凳上添柴。“怎么不多睡会儿？”暮珩抬头时，眼尾的银纹在火光里闪了闪，像落了点星光。辞玖走过去蹲在灶边，递柴时手指碰到暮珩的手背，两人都顿了下，谁也没先收回手。

“怕你又忘了添柴。”辞玖的声音很轻，像怕惊散灶里的火苗，“你看书时，总把别的事都忘了。”暮珩没说话，只是往灶里添了片柴。火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，肩膀挨着肩膀，像靠在一起。

辞玖忽然想起白天暮珩帮他涂药膏的触感，指尖有点发烫。刚要收回手，却被暮珩轻轻按住了手背。“灶边凉。”对方的指尖带着柴禾的暖意，“下次叫我一声，别自己摸黑来——我怕你摔着。”

辞玖的手背被他按着，忽然觉得灶里的火好像烧到了心里。他抬头时，见暮珩正看着他，眼尾的银纹软得像化了的月光。原来有些在意从不用明说，就像此刻交叠在灶边的影子，就像指尖反复相触的温度，早就在日复一日的药香里，漫进了彼此心里。

3.兔子的竹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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