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滚”字出口时，他杀死了过去的自己

粉笔灰落在肩头的瞬间，于弥忽然闻到了两种味道——讲台前的粉尘味，和出租屋里馊掉的泡面味，在鼻腔里绞成绳，勒得他眼眶发酸。物理老师的声音像隔着层水，他死死盯着桌角那本笔记，鸾安画的小箭头像根针，刺破了他用两年颓废织成的茧。那行"左手定则别再伸错手"，多像命运在喊他：你看，路一直都在，是你自己把方向搞反了。

朱一龙："弥哥，包夜去？"

黄毛的鞋跟磕着凳腿，声音里的蛊惑和记忆里一模一样。上一世就是这声音，把他拽进了网吧的烟雾里，拽过鸾安递来的笔记垫在了键盘下。

于弥：滚！！！

这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时，带着铁锈味。黄毛的口哨卡在喉咙里，后排瞬间静了。于弥站起来的动作很慢，膝盖的刺痛和出租屋床脚的啤酒瓶硌肉的疼重叠，让他清醒得像被冰水浇透——原来有些痛，真的会刻进骨头里。

指尖攥着粉笔，凉意顺着指缝爬上来。黑板上的电磁场图在眼前旋转，突然和出租屋天花板上晃荡的灯泡重合。他记得自己曾对着那只闪烁的灯泡发呆，算过它的摆动周期，却算不清自己跌进泥里的轨迹。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很响，像在砸碎过去的每一个错误选项，步骤清晰得让他想哭——原来那些被游戏声掩盖的公式，那些被谎言埋葬的天赋，一直藏在脑浆最深处，等他回头。

"叮铃铃——"下课铃炸响时，最后一个公式刚好落笔。物理老师的赞叹变得模糊，于弥的视线越过人群，落在前排转过来的脸上。鸾安的马尾辫扫过他的桌沿，和记忆里高考结束那天一样，只是这次，她眼里的光没被他的逃避浇灭。

眼泪划过之地，一颗橘子糖摆在了桌面之上 ，包装上的纸条似乎在说在奥赛你一定要成功啊 ，恍然之间鸾安给他的橘子糖被塞进手心，塑料包装的褶皱硌着掌纹。上一世他是怎么处理这颗糖的？哦，转身就扔进了垃圾桶，像扔掉了所有可能。而现在，糖纸被他捏出冷汗，甜腻的气息钻进鼻孔，混着鸾安发间的洗发水味，成了这辈子最烈的清醒剂。

"奥赛报名表......"鸾安的话没说完，就被他眼里的红血丝惊住了，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他是那样的情景 。

"我去。"于弥的喉结滚得像吞了块烙铁，"每天的晚自习，我都去。"

黄毛在后排摔了笔，他没回头。窗外的梧桐叶被风掀起，露出篮球场上跃动的身影，那些年轻的汗水砸在"高三（7）班"的班服上，像在为他错过的青春敲着鼓点。

预备铃再次响起时，于弥在笔记本上添的那句话，笔尖几乎要戳破纸页："绳梯还在，手别松。"阳光漫上来，把字迹晒得发烫，像鸾安当年总说的"于弥你眼里有光啊"——原来那光从未熄灭，只是被他自己用尘埃盖住了。

他低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尝到了两种味道：橘子糖的甜，和重生的疼。这一次，他要把所有的苦，都熬成值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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