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霄云阙 (3-3)

孟雅的目光在两个孩子之间游移。她们一样高，一样七岁，却像镜子的两面——一个执剑斩火，一个捧花生光。她想起自己当年在万魔窟前与霍无月那一战，彼时他们也是这般年少，却早已注定对立。

“云月。”她忽然唤道。

小姑娘抬头，紫电在右眼一闪而逝。“仙尊。”她行的是魔族礼，脊背笔直，像一柄未出鞘的剑。

“你的剑很好。”孟雅的声音听不出情绪，“但剑是凶器，终有反噬之日。”

云月歪头，赤言的剑柄从她斗篷下探出，龙骨苍白。“师尊说，剑是心的镜子。”她答得认真，“我的心告诉我，要赢。”

灵日悄悄拽了拽孟雅的衣袖。仙尊垂眸，见徒弟掌心躺着一枚小小的种子，是月华草结出的第一颗籽。“师尊，可以给她吗？”灵日用气音问。

孟雅轻叹，拂去徒弟发间不知何时沾上的沙砾。“随你。”

灵日便跑到云月面前，摊开手。种子躺在她粉嫩掌心，像一颗凝固的星。“等它再开花，”她小声说，“可以来仙界看吗？”

云月愣了愣，左眼的赤色似乎更深。她接过种子，放进贴身的锦囊，锦囊里已有半枚龙鳞，此刻多了粒种子，轻轻碰撞。“好。”她许诺，“等我学会御剑千里。”

霍无月忽地大笑，金瞳在冥火中璀璨如星。“孟雅，”他直呼仙尊名讳，“你这徒弟，胆子倒比你当年大。”

孟雅不置可否，只抬手，霜雪自她袖中飞出，在血月原上凝成一条冰桥，直通天际。“焚月祭已贺，告辞。”她牵起灵日，雪衣掠过冥火，火舌竟不敢近身。

云月望着她们的背影，直到冰桥消散。锦囊里的种子微微发烫，像一颗小小的心脏。她回头，霍无月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。

“喜欢仙界的小树苗？”魔尊的声音带着蛊惑。

云月摇头，赤言在鞘中低鸣。“我喜欢她眼里的光。”她说，“和我的不一样，但……很亮。”

霍无月挑眉，金瞳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他抬手，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，铃铛声细碎。“那就别让光熄灭。”他轻声道，“否则，剑会哭的。”

血月西沉时，冥火渐熄。云月坐在高台边缘，双腿悬空晃啊晃，赤色斗篷沾了夜露。她取出锦囊，种子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银。远处，血月原的沙砾中，月华草的花期已过，花瓣开始凋零，却有一株新的嫩芽从花盆边缘钻出，顶着一粒小小的、淡紫色的花苞。

她忽然想起灵日的话——“月华草不分仙魔，只认月光。”

而今晚的月光，很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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