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琳琳握着手机的手指,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。指尖感受到塑料外壳冰凉的触感。她没有回应。目光依旧平静地望着窗外那条金色的光带。光带里,尘埃依旧在无声地飞舞。
听筒里再次陷入沉默。只有那沉重的呼吸声和细微的电流杂音,证明着连接并未中断。
又过了许久。
“……海边……风很大。”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,比刚才更加破碎,带着一种被海风撕裂般的模糊感,“沙子……很冷。”
许琳琳依旧沉默。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——站在那片冰冷黑暗的海滩上,海风卷起他单薄的衣角,头发被吹得凌乱,握着手机的手指冻得僵硬发白。
“……你……”他顿了顿,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,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、压抑的吞咽声,“……你好点了吗?”
声音带着一种笨拙的、小心翼翼的试探,甚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近乎卑微的祈求。
许琳琳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。她依旧没有回答。只是将手机更紧地贴向耳廓,仿佛想从那沉重的呼吸和电流杂音里,捕捉到更多无法言说的信息。
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。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和沉重的呼吸在听筒里交织。
“……记得……老屋后面……那个土坡吗?”他的声音再次响起,这一次,似乎带上了一点极其微弱的、试图抓住什么的急切,“坡很陡……全是碎石……小时候……我背着你爬上去……”
他的语速很慢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记忆深处艰难地挖掘出来,带着时光沉淀的锈迹和沉重。“你……吓得死死搂住我脖子……我喘着气说……‘琳琳别怕……哥在’……”
他的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。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扼住了喉咙。听筒里只剩下骤然变得粗重、压抑的喘息声,和一种极力克制却依旧泄露出来的、细微的哽咽。
许琳琳握着手机的手指,无意识地收紧。指尖深深陷入冰凉的塑料外壳。窗外的金色光带在她眼底晃动,尘埃的舞蹈变得模糊不清。心口那片冰封的湖面,似乎被投入了一颗细小的石子,漾开一圈极其微弱的涟漪。
她依旧没有说话。
听筒里,那压抑的喘息声渐渐平复。他似乎在努力调整呼吸。
“……还有……那棵……无花果树……”他的声音再次响起,沙哑依旧,却带上了一种奇异的、近乎梦呓般的飘忽,“夏天……果子熟了……掉在地上……很甜……你……总让我爬上去摘……最高的……最红的……”
他的声音断断续续,像是在拼凑一幅早已褪色的、布满裂痕的旧画。“我……爬上去……你在下面……仰着头……眼睛亮亮的……像……像星星……”
“有一次……我摔了……”他停顿了一下,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的苦涩,“没摔坏……就是……手肘蹭破点皮……你……吓得哭了……跑回家……拿了碘酒和棉签……非要给我擦……”
“……棉签……戳得我……嘶嘶抽气……你还……一边哭……一边给我吹气……说……‘哥哥吹吹就不疼了’……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越来越轻,最后几个字几乎被淹没在电流的杂音里,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、深沉的疲惫和……追悔莫及的痛楚。
许琳琳静静地听着。手机紧贴着耳廓,冰凉的塑料外壳似乎也沾染上了他话语里传递过来的、那种沉重的、湿冷的温度。窗外的金色光带在她眼底晃动,那些飞舞的尘埃仿佛凝固在了半空。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碘酒那刺鼻的气味,和他那时皱着眉、龇牙咧嘴的样子。
“……后来……”他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一种强行振作的、更深的疲惫,“……那个纸飞机……许程给你的……是我……教他折的……”
他深吸了一口气,那吸气声在听筒里被放大,带着一种被撕裂般的艰难。“机翼上……那个字……也是我……让他写的……”
“我……”他停顿了很久,久到许琳琳几乎以为信号已经中断,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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