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二醒了,”春丫把饼子递给赵夜,声音里带着点兴奋,“他说闯王的队伍里,有好多女眷呢,也跟男人一样打仗,有的还会骑马射箭,比县里的捕快厉害多了!”
周铁山嚼着饼子,含糊不清地说:“女人家打什么仗?好好在家做饭带娃才是正经。”
“周大叔你这话就不对了,”春丫瞪了他一眼,辫子甩得老高,“王二说,他妹妹就是被官军抢走的,要是他妹妹会打仗,就不会被抢走了!”
周铁山被噎得说不出话,挠了挠头,嘿嘿笑了两声。
赵夜看着春丫。这姑娘刚来矿镇时,见了男人就躲,说话细声细气,连镰刀都握不稳。可现在,她敢跟周铁山顶嘴,敢给伤员换药,敢在打仗时烧开水、分麦饼——矿镇的风,把她吹成了另一副模样。
“王二还说啥了?”赵夜问。
“说后金的镶白旗在邙山扎了营,豪格那厮丢了脸,回去后杀了三个哨探出气,”春丫的声音低了些,“还说……豪格放话,要亲自带骑兵来踏平咱矿镇,把麦子连根拔了。”
田里的人都停了筷子。李根握着饼子的手猛地收紧,饼渣掉了一地:“他敢!咱有火铳,有滚石,大不了跟他拼了!”
“拼?”老栓叹了口气,“鞑子的骑兵跟咱们不是一个路数,他们来得快,走得也快,打不过就跑,咱追不上。去年在洛阳城外,我亲眼看见鞑子骑兵把官军的方阵冲得像散沙,刀砍马踏,血流成河啊……”
他的声音发颤,没人再说话。阳光晒在麦茬上,烫得人头皮发麻,可心里却凉飕飕的。
赵夜把最后一口粥喝完,碗底朝天:“钱通呢?让他再去邙山探探,看看豪格到底有多少人,什么时候动身。”
“我这就去找他!”周铁山放下碗就想走,被赵夜拉住了。
“吃完再去。”赵夜把自己的野菜饼子塞给他,“吃饱了才有力气跑路。”
周铁山咧嘴一笑,把饼子往嘴里塞,像头牛在嚼草料。
午后的草棚里,王二正靠着墙根晒太阳,春丫给他换腿上的草药。那少年的腿肿得像根紫萝卜,伤口周围的皮肉都烂了,春丫却不怕,用布巾蘸着烈酒,一下下往伤口上擦,疼得王二龇牙咧嘴,她却眉头都不皱。
“赵先生来了。”王二看见赵夜,挣扎着想坐起来,被赵夜按住了。
“躺着吧。”赵夜在他对面坐下,“听说你是米脂人?”
“嗯,”王二点点头,眼神暗了下去,“家里原是种庄稼的,崇祯十年大旱,地里颗粒无收,官府还催着缴粮,我爹就带着我和妹妹逃荒,没走出陕西,我爹就饿死了,妹妹……被官军抢去当营妓,再也没见着。”
他的声音很平静,像在说别人的事,可攥着草席的手却青筋暴起。
“后来怎么跟了闯王?”
“在洛阳城外快饿死的时候,闯王的队伍过去了,给了我半个窝头,”王二笑了笑,“还说‘跟着闯王,有饭吃,有仇报仇’。我就跟着走了,从陕西打到河南,手里的刀砍过官军,也砍过鞑子,总比饿死强。”
赵夜没说话。他想起自己穿越时的那个矿洞,黑暗,潮湿,只有半截铁钎能抓。那时候,他也觉得“活着就好”,可现在,他想要的不止这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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