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雨水砸在萧煜脸上,把他从昏沉中浇醒。泥泞糊住了他的眼,只能模糊看到几个黑影正在拖拽谢景澜。那人的青衫早已被血浸透,湿淋淋地贴在身上,露出的后颈苍白得像块易碎的玉。
"放开他。"萧煜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。雨水混着血沫呛进肺里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片刮过似的疼。
拽着谢景澜左腿的黑衣人顿了顿,回头啐了口带血的唾沫。"死到临头还嘴硬?"钢刀在雨幕里划出寒光,直劈萧煜面门。
刀锋距离鼻尖三寸时突然停住。萧煜看见一支羽箭穿透了黑衣人的咽喉,箭尾的白羽还在微微震颤。更多的箭雨从芦苇荡深处射来,追兵尖叫着倒下,滚烫的血混着雨水溅在萧煜脸上。
他挣扎着爬到谢景澜身边,手指抖得不成样子,根本解不开绑住那人手腕的绳索。"谢景澜..."他哽咽着唤,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耳垂,"醒醒,看看我..."
身后传来铁甲相撞的脆响。萧煜猛地回头,看见一队骑兵踏破雨幕而来,玄色披风上绣着银虎暗纹——是镇北军的旗号。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,单膝跪在泥水地里,兜鍪磕碰铁甲的脆响惊飞了芦苇丛里的水鸟。
"末将赵策,救驾来迟。"
萧煜的视线越过将领,落在远处被战火映红的天幕上。那里本该有启明星升起,此刻却被浓烟遮蔽得严严实实。他突然想起谢景澜说过的话,镇北军副总管是皇后远亲,那眼前这个自称赵策的人呢?
"抬起头。"萧煜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,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,龙袍破烂的下摆泡在泥水里,沾着暗红的血渍。
赵策缓缓抬头,雨水冲刷着他棱角分明的脸。萧煜看见他左眼下方有道月牙形的疤,和谢景澜右臂上那道旧伤惊人地相似。记忆突然翻涌上来,十二岁那年御花园的刺客,谢景澜挡在他身前时,就是这样一道疤在滴血。
"谢景澜派你来的?"萧煜的指甲掐进掌心,血珠混着雨水滴在谢景澜苍白的脸上。
赵策沉默着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,里面裹着半块发霉的桂花糕。"谢大人说,陛下还记得这个。"
桂花糕的甜腥味冲进鼻腔时,萧煜的眼泪终于决堤。那年他被幽禁在永安宫,谢景澜冒着雨翻墙送来的,就是这样半块糕点。当时他还疑心里面有毒,把点心狠狠砸在对方胸口,现在想来,那人银白的发丝上沾着的,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。
"太医!快叫太医!"萧煜嘶喊着,声音劈了叉。他笨拙地解开谢景澜腰间的短箭,三棱箭镞带出的血溅在他手背上,烫得他差点松手。
赵策按住他颤抖的手腕。"陛下,这箭有毒。"将领粗粝的指腹擦过箭杆上的螺旋纹,"必须立刻回营解毒,否则..."
萧煜抱起谢景澜时,突然摸到对方怀里有个硬物硌着肋骨。他伸手进去摸索,指尖触到熟悉的虎纹——真正的虎符正安安静静躺在那人贴身的荷包里,上面还沾着温热的血迹。
"骗子..."萧煜的声音哽咽着,泪水滴在谢景澜冰凉的唇上,"你这个大骗子..."
谢景澜的眼睫突然颤了颤。萧煜屏住呼吸,看到对方涣散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狼狈的脸。"陛...下..."气若游丝的声音裹着血沫,"别...哭..."
镇北军的营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。萧煜坐在床边,看着太医用银针刺破谢景澜手背的青筋,黑紫色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,在白瓷碗里积成小小的血洼。
"谢大人中的是鹤顶红。"太医放下银针,额头的汗珠比萧煜的眼泪还密,"幸亏箭簇旁的皮肉已经开始腐烂,倒是泄了不少毒..."
萧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他想起驿站里谢景澜说"药有毒"时决绝的眼神,想起芦苇荡中那人将虎符藏进自己怀中的动作。原来从一开始,谢景澜就没打算活着回去。
帐帘突然被掀开,冷风卷着雨水灌进来。赵策捧着个黑漆木盘跪在地上,里面是副沾血的骰子——正是昨夜在船舱里,谢景澜和萧煜打赌用的那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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