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流涌动 (2-1)

李锦安被死死抓着右臂，左臂伤处隔着厚帛传来太后尖锐指甲的刺痛。

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萧栖雪那只冰冷如玉雕手腕上传递过来的、毫无温情的寒冰气息，甚至能“闻”到对方如同初雪覆盖下冰泉一般清冽的、非人的体息，以及……一丝若有若无、冰冷得近乎甜腻的异香。

如同开放在万仞雪山之巅、用尸骨滋养的“雪魄芝”的味道。

李锦安的瞳孔在兜帽深重的阴影下，骤然收缩！

那深渊般死寂的眼眸最深处，怨毒的岩浆无声冲霄而起，又被极致的冰层狠狠拍回，只留下几欲焚裂瞳孔的灼痕。

冯太后似乎极其满意自己一手创造的这幅“双璧”奇景，她志得意满地扫过下方鼎沸的人潮，欣赏着自己一手编织的“天命”华袍。

她微微侧过染了浓重口脂的丰唇，似乎想对身旁这两个被推上“神坛”的女子再说些什么体己话。

就在这时。

李锦安那只被死死钳住、裹着层层雪色绡纱的左臂，微微……动了一下。

她的头在兜帽的阴影中极其轻微地偏转了一个角度。

兜帽边缘冰冷的银狐毫毛擦过下颌肌肤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。

她抬起了那双眼睛。

目光没有看狂热的人群，没有看身旁圣洁无垢的“日轮”，甚至没有看死死抓着自己的冯太后。

那双眼睛如同被冻结了千万年的寒渊裂隙，漆黑、幽邃，清晰地倒映着御阶之上，三级玉阶之外——

皇帝李乾紧握拳、微微颤抖的手指。

皇后涂了艳色蔻丹、正无意识在袖中死死抠弄的掌心。

以及……

那簇拥在后、身姿挺拔、蟒袍玉带、面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恭顺与激动、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得意与算计微光的——

三皇子李景钰！

李锦安的唇，在那片深潭般的阴影笼罩下，极其缓慢地、向上勾起一丝薄若剑刃的弧度。

被猩红甲刺深深压着的、包裹着断骨重续伤痕的左臂处，骤然发力！

并非挣脱，而是一种反向的、带着绝对力量的冰冷回握！

死死反攥了冯太后那只染着蔻丹、戴着翡翠戒指的手！

仿佛被这无声而冰冷的力量攥紧，冯太后滔滔不绝的热语被骤然卡在喉咙里。

李锦安微微仰起下颌。

兜帽滑落的阴影恰好只堪堪露出她苍白唇瓣开合的动作：

“承……皇祖母吉言。”

声音清冷无波，如同一滴水坠入冰湖深渊。

“日月同辉。”

她清晰无比地吐出这四个字，目光终于从李承烬脸上移开，缓缓转向身旁那张冰雕雪琢、始终微垂的侧颜——萧栖雪。

深渊般的眼眸深深望进那双清澈得不染尘埃的眼底最深处。

那冰层之下，似乎有无形寒流碰撞。

“愿与圣女……同照‘山’‘河’。”

最后二字，一字一顿，仿佛带着碾碎骨骼的决然。

冯太后手上传来冰冷而强硬的反攥力量，让她涂脂的脸庞有瞬间僵滞！

紧接着被那深渊般刺入骨髓的目光扫过李承烬时隐秘的惊惧，以及那句重逾千钧的“同照山河”激得心腔骤冷！

她甚至感觉到李锦安攥着自己手腕的手指指腹，在重重绡纱与华服之下，冰凉而稳定地……按住了她翡翠戒指内圈某个极其微小的、针尖般凸起的机关枢纽！

那是一颗……被严密遮盖的，镶嵌在华丽戒托内部、唯有特定角度和压力才能触发的、形如……染血鹰爪的狰狞徽记

冰冷的汗液瞬间浸透了冯太后后心那身庄严的凤袍锦缎！

李锦安已在那死寂的僵持中，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，一寸寸……抽回了自己的手臂。

缠裹雪纱的左腕在动作间带走了太后指尖巨大的压迫力，也带走了最后一丝浮于表面的温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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