护——吴邪 (5-1)

蛇沼鬼城这四个字，本身就渗出一股阴湿腐烂的气息，宛如一块吸饱了尸水的苔藓，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头。空气仿佛凝滞成了胶状物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咀嚼着黏腻且腥甜的烂泥。浓重到无法化开的瘴气，在参天古木的缝隙间缓缓蠕动，犹如无数垂死挣扎的灰色巨蟒，贪婪地舔舐着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，留下冰冷滑腻的触感。脚下盘根错节的虬根与深不见底的淤泥陷阱，每一步迈出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“噗嗤”声，仿佛随时会被这片贪婪的沼泽吞没。

就在刚才，我们被一群野鸡脖子追得几乎散架。那些色彩艳丽刺眼的毒蛇，在腐叶与扭曲的树根间闪电般穿梭，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“嘶嘶”声，冰冷的竖瞳里满是对血肉的渴望。队伍四散，我踉跄着被逼到一片相对开阔的泥泞地边缘，后背重重撞在一棵布满瘤疤的古树上，震得胸腔生疼，气都喘不上来。腐殖质的恶臭与蛇类特有的腥臊味混合在一起，直冲鼻腔。

几条最粗壮、颈背膨起如鬼面的野鸡脖子，显然是这群蛇的“领袖”。它们停下杂乱的攻击，高昂着蛇头，猩红的信子飞速吞吐，冰冷的竖瞳紧紧盯住我这个孤零零的猎物。它们缓缓呈扇形向我包围过来，姿态优雅却致命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。空气中仿佛凝固了一般，只剩下蛇信子划过空气的细微“咝咝”声，还有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。

就在头蛇猛地弓身，颈部膨大如扇，即将发动致命一击的瞬间——

一道乌光！

速度快得超出视觉捕捉的极限！它几乎是凭空出现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，从我的右上方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射来，精准得像经过精密计算。

“噗！”

一声沉闷的利器入肉声响起。

那柄造型奇特的短匕，通体乌黑，只有刃口处有一线寒芒，此刻已深深没入头蛇的七寸要害！巨大的冲击力带着蛇身猛地向后一挫，被钉死在身后另一棵树的虬结根瘤上。蛇身痛苦地剧烈扭曲、抽搐，发出垂死的嘶鸣，腥臭的血液瞬间浸染了乌黑的树皮和墨绿的苔藓。

蛇群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而停滞，包围圈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与骚动。

我猛地扭头，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。

右后方几米外一棵倾斜枯木的阴影下，站着一道身影。

是随意。

她还是那身毫不起眼、沾满泥浆的户外装，深色的衣物与周围幽暗的环境融为一体。脸上没有什么表情，依旧是那种近乎漠然的平静，仿佛刚才那救命的飞刀不过是一件随手掸去衣角灰尘的小事。她甚至没有看我，只是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因首领暴毙而迟疑的野鸡脖子，右手无声地滑向腰间，似乎那里还别着一把同样制式的短匕。

她没有说话，也没给一个眼神的交流。确认蛇群被震慑住后，她身形一晃，像融入阴影的轻烟，悄无声息地退入身后更加浓密的树丛与瘴气之中，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、混杂着泥土与某种冷冽气息的味道，以及那柄钉着蛇尸、还在微微震颤的黑色短匕。

“……随意？”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。

没有任何回应，只有风吹过密林枝叶的呜咽声，还有远处队友们惊魂未定的呼喊隐隐传来。

危险暂时解除，一阵虚脱感猛地袭来。我背靠着粗糙的树干滑坐在地，冰冷的湿气透过衣物钻进骨头缝里。心脏仍在胸腔里疯狂跳动，每次搏动都牵扯着撞在树干上的后背，带来阵阵闷痛。视线有些模糊，刚才电光火石间的那一幕，尤其是随意那张毫无波澜的脸，不断在脑海中闪现。

是她？又是她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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