油灯的火苗还在不安地跳动,光影在墙上剧烈地晃动,映照着地上瘫倒的三人,映照着胖子如同铁塔般的身影,映照着张起灵缓缓直起腰,垂下手,重新融入角落阴影里的沉寂侧脸,还有……吴邪缓缓转过身。
他脸上那种冻结一切的漠然已经消失了,眉头微微蹙着,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还有一点……被打扰清净的不耐烦。他弯腰,用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捏起地上那把沾了泥水的匕首,仔细看了看刀柄和刃口,像是在辨认什么。
“啧,”他轻哼一声,随手把匕首丢在地上,发出当啷一声脆响,然后抬脚,极其自然地用鞋底蹭了蹭匕首旁边那滩污秽的液体,眉头皱得更紧了,“真他妈晦气。”
我僵在椅子上,浑身的血液似乎还在刚才的冻结状态,无法流动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、无序地撞击着,撞得我耳膜嗡嗡作响。呼吸变得异常困难,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冰冷的铁屑。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瘫软如泥的三个身影,又猛地转向那个弯腰蹭鞋底的清瘦背影。
刚才那短暂的一幕,像用烧红的烙铁,狠狠地烫进了我的视网膜深处,反复灼烧——匕首刺向咽喉的寒光,吴邪抬眼时那冻彻骨髓的虚无眼神,张起灵鬼魅般的身影和那声清脆的骨响,胖子那蛮牛冲撞的恐怖声势……
传奇褪去了咸菜的烟火气,露出了深埋于血肉之下的、属于青铜门后的森然棱角。那才是真正的铁三角——沉默如山的张起灵,暴烈如火的王胖子,以及那个眼神能将暴雨冻结的吴邪。不是故事里跌宕起伏的文字,而是裹挟着血腥气和死亡阴影的、活生生的存在。那巨大的冲击力,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冰冷的恐惧和后怕如同藤蔓,死死缠住了四肢百骸。
“小同志?吓傻啦?”胖子的声音带着点喘息,他正把那唯一还能喘气的家伙拎起来,动作粗鲁地捆上绳子。他脸上又挂起了那种熟悉的、带着点混不吝的笑容,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的不是他。“没事儿,几个不开眼的小毛贼,想摸老虎屁股,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!”
吴邪没理会胖子,他走到我面前,蹲下身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眼神里也看不出特别的情绪,只是平静地看着我,像是在确认我的状态。他伸出手,掌心朝上,递到我面前。那只手,刚才还蹭过地上的污秽,此刻却显得异常干净稳定。
“手机。”他说。
我下意识地低头,才意识到自己还死死攥着那个屏幕碎裂、沾满泥污的手机残骸。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、僵硬。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才让僵硬的手指松开,将那冰冷的金属和玻璃碎片,轻轻放到他同样冰冷的掌心里。
他握住了手机,站起身,没再看我,转身走向后屋:“胖子,弄干净点。我去给老何打个电话。”
胖子应了一声,手脚麻利地把地上两个昏迷的家伙也拖到一起捆好,嘴里还在絮叨:“哎,天真这洁癖,见不得脏……小哥,搭把手,把这滩玩意儿弄出去冲了?”
张起灵无声地走过来,拿起角落的扫帚和水桶。
我依旧坐在那张硬邦邦的凳子上,看着他们沉默而高效地清理现场。胖子粗声大气的抱怨,张起灵无声的动作,吴邪在后屋隐约传来的、平静地打电话的声音……一切都恢复了某种秩序。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骚臭味和血腥气,还有我指尖那挥之不去的冰冷触感,在无声地提醒着刚才那场短暂而致命的疾风骤雨。
窗外,雨势似乎小了些,但依旧连绵不绝地敲打着屋檐,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声响。雨村在雨幕中沉睡,浑然不觉这间小小院落里刚刚经历的血腥插曲。几天前那个在泥泞中挣扎、满心崇拜的背包客,此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空洞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清醒——传奇之所以是传奇,并非因其归于平凡,而是因为那平凡之下,永远蛰伏着能撕碎一切的风暴。
小随的碎碎念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同人小说网http://tongren.me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