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忆的味道

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刚落，林晚就拖着行李箱出了闸机。夏末的午后有点晒，阳光透过站台的玻璃顶洒下来，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。她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，另一只手拎着的黑色塑料袋晃了晃，里面装着只处理好的老母鸡，是在地铁站旁的生鲜超市买的，还带着点冰碴子的凉意。

出了地铁站，就是通往村子的路。沥青路面被晒得有些软，路边的白杨树叶蔫蔫地垂着，蝉鸣声一阵高过一阵，吵得人心里发躁，却又透着股久违的踏实。林晚拉着行李箱慢慢走，轮子碾过路面的“咕噜”声，和蝉鸣、风声混在一起，像支简单的调子。

路两旁是成片的玉米地，青纱帐长得比人还高，风一吹就哗啦啦地响。偶尔能看见几个戴草帽的农人在地里忙活，锄头起落间扬起细小的尘土，远远望过去像幅模糊的水墨画。林晚盯着那些晃动的身影看了几秒，忽然想起副本里永远灰蒙蒙的天，连草都是枯黄色的，哪有这样鲜活的绿。

村口的老槐树下，几个老头老太太坐在马扎上纳凉，手里摇着蒲扇，嘴里说着家长里短。看见林晚时，有人眯起眼打量了半天，突然开口：“这不是老林家的丫头吗？啥时候回来的？”

“刚到。”林晚停下脚步，笑着答了句。

“好几年没回来了吧？”另一个老太太凑过来，“看着长结实了，比以前俊了。”

林晚笑了笑没接话，拖着箱子继续往里走。行李箱的轮子压过村口的石板路，发出“咯噔咯噔”的声响，惊得趴在路边的大黄狗抬起头，看了她两眼，又懒洋洋地趴下了。

越往里走，房子越稀疏，渐渐能看见自家院子里那棵石榴树的影子。枝头挂着几个青黄的石榴，像小灯笼似的晃悠。林晚的脚步不自觉地快了些，手心沁出点薄汗，不是累的，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。

刚走到院门口，就看见母亲端着个簸箕从屋里出来，正蹲在门口择菜。听见脚步声，母亲头也没抬：“是他张大爷吗？进来喝口水呗？”

林晚没说话，把行李箱往墙边一靠，拎着老母鸡走过去。

母亲这才抬起头，看见她时手里的豆角“啪嗒”掉在簸箕里，眼睛一下子就红了：“囡囡？你……你咋回来了？咋不提前说一声？”

屋里的父亲听见动静，趿拉着拖鞋跑出来，看见林晚也愣在原地，手里还攥着擦汗的毛巾：“丫头？这……这是咋了？”

林晚看着父母满脸的震惊，突然笑了，把手里的老母鸡往前递了递：“想给你们个惊喜啊。看，买了只鸡，晚上炖鸡汤喝。”

母亲这才回过神，一把抓住她的手，冰凉的指尖有些发颤：“回来咋不发个消息？我好让你爸去接你啊。路上累坏了吧？快进屋，屋里凉快。”

父亲也反应过来，接过林晚手里的鸡，又去拖行李箱，嘴里念叨着：“回来好，回来好。你妈昨天还念叨你呢，说有阵子没给家里打电话了。”

林晚被母亲拉着进了屋，穿过堂屋时，看见墙上还挂着她高中时得的三好学生奖状，边角都有些卷了。母亲把她往东厢房推：“快进屋歇歇，我给你铺了新床单。”

推开房门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。书桌上的课本还按当年的顺序摆着，床头柜上放着她中学时喜欢的布偶熊，身上洗得有些发白。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木地板上，尘埃在光柱里跳舞，一切都和记忆里一样，又多了些被时光浸润过的温厚。她走到书桌前，指尖拂过泛黄的笔记本，里面夹着的枫叶标本还保持着当年的形状，恍惚间像是回到了背着书包放学的傍晚。

晚饭时，八仙桌摆在堂屋中央，炖得酥烂的鸡汤端上来，香气瞬间漫了满屋。母亲给她盛了满满一碗，鸡腿往她碗里塞：“多吃点，补补身子。”父亲举着酒杯，喝了口酒，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。林晚喝着温热的鸡汤，听着父母絮叨村里的新鲜事，窗外的蝉鸣渐渐低了，月光悄悄爬上窗台，把这满桌的热闹和温情，都镀上了层柔和的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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