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年后,雁门关的荷已成了奇观。
从关口到黑风口,绵延数十里,盛夏时粉白、鹅黄、艳红的荷花层层叠叠,把戈壁边缘染成了江南的模样。南来北往的商队路过,总会停下马车,捧着粗瓷碗喝碗荷茶;北狄的使者带着孩童来,在荷田里认莲蓬,说这是“大齐与北狄共种的和平”。
明砚已是满头白发,却仍每天拄着拐杖去荷田。他的孙子明谦,像当年的他一样,背着个小竹篓,跟在后面捡枯枝。
“爷爷,今日北狄的小郡主又来了,说要学您那首《荷风谣》。”明谦脆生生地说,手里捏着支刚摘的莲蓬,莲子饱满得很。
明砚笑了,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花。那首《荷风谣》是他仿着江南小调编的,唱的是沈姑娘种荷、萧将军守关的故事,如今雁门关的孩童都会唱,连北狄的牧民也能哼上两句。
“让她来学。”明砚坐在田埂上,望着远处的关口,城墙翻新过,却特意留了段老墙根,那里的荷长得最旺——正是当年沈姑娘种第一株荷的地方,“多个人唱,故事就多个人记。”
明谦蹲在他身边,数着荷叶上的露珠:“爷爷,您说沈姑娘和萧将军,能看见现在的荷吗?”
“能。”明砚摸出那枚荷纹佩,玉佩被几代人的体温焐得温润,正反两面的“辞”与“荷”字,早已磨得浑然一体,“你看这风,从江南来,过雁门关,往漠北去,带着荷香呢。他们在风里,在荷香里,一直都在。”
风确实来了,吹得荷叶沙沙响,像谁在轻声应和。远处传来孩童的歌声,是《荷风谣》的调子:“漠北雪,江南荷,一关风月两心和……”
明砚闭上眼睛,仿佛看见沈姑娘站在荷田边,玄色披风被风扬起,像只振翅的蝶;看见萧彻从风沙里走来,护心镜的光映着荷花,亮得像当年上元夜的灯。他们没说话,只是笑着,身影渐渐融进荷风里,成了雁门关永远的背景。
夕阳西下,把祖孙俩的影子拉得很长,和荷的影子交叠在一起,印在这片曾浸染过鲜血、如今开满鲜花的土地上。
商队的驼铃声从远处传来,混着孩童的歌声,绕着雁门关,绕着无边无际的荷田,一直飘向天边。
故事到这里,就真的圆满了。那些埋在风沙里的遗憾,那些跨不过生死的等待,终究被岁月酿成了荷香,随着风,伴着荷,代代相传,生生不息。
(全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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