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丘的夜,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花的轻响。
苏清璃坐在玉榻边的案前,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案上的凝灵草——这是殷离冒死采来的药草,叶片上的露珠早就干了,可她看着,心里却空落落的,像忘了这草背后该有的牵连。殿外的梧桐叶被夜风吹得沙沙响,她抬头望了一眼,月光透过窗棂落在白发上,泛着冷光,可这冷光里该想起的人或事,都像被浓雾罩住了,怎么也看不清。
她彻夜没睡。
从冥界回来后,眼皮重得像坠了铅,却怎么也闭不上。脑子里反复闪着碎片——桃花渡的船、书生的笑、剑影的寒,还有……一段模糊的、带着暖意的玄色身影,可那身影的主人是谁,她想破头也想不起来。心口像被挖了个洞,风从洞里穿过去,凉飕飕的,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填上。
“清璃!”
殿门被猛地推开时,苏清璃正攥着那株凝灵草发呆。殷离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,还有掩饰不住的急切,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,玄袍的领口歪着,跑进来时带起的风掀动了案上的纸,脚步在看到她的瞬间顿住。
他眼底的急切慢慢沉下去,变成了一种复杂的审视。
苏清璃抬头看他,琥珀色的瞳仁里映着他的身影,却没了往日的熟稔,只有淡淡的疑惑,像在看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人:“你……找我?”
就是这声“你”,让殷离的心猛地一沉。
往日里,她要么叫他“阿离”,要么带着点无奈的“魔族少主”,从不会用这种客气又疏离的称呼。他往前走了两步,后腰的伤口扯得生疼,可他顾不上,目光死死盯着她的脸——她的眼神很空,像被什么东西洗过,那些藏在眼底的、对他的依赖,对青丘的眷恋,甚至对仙界的戒备,都淡了许多,只剩下一片茫然的平静。
“你昨晚去哪了?”殷离的声音发紧,指尖微微颤抖。他昏迷前明明看着她喝了药,气息平稳了才松的劲,可现在的她,分明不对劲。
苏清璃皱了皱眉,好像在努力回忆:“在殿里……没去哪。”这话半真半假,她确实回了殿,可去冥界的那段记忆,像被蒙上了层纱,只能模糊感觉到“去过一个很冷的地方”,具体做了什么,说了什么,都记不清了。
殷离的心沉得更低了。
他从小在魔渊听着冥界的故事长大,知道冥王最擅长的就是玩弄记忆——用一段记忆换一段真相,是冥界最常用的交易。她这副样子,空得像被抽走了魂魄里最鲜活的部分,除了冥王,谁还能有这本事?
“是不是去冥界了?”他忽然问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,一步跨到她面前,玄袍的衣角扫过案上的凝灵草,“是不是找冥王做了交易?用记忆换了什么?”
苏清璃被他问得一愣,下意识地后退:“冥界?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……”可话出口,心口却像被针扎了一下,疼得她呼吸一滞。这个名字很陌生,又很熟悉,像藏在记忆深处的禁忌。
看着她懵懂的样子,殷离的心像被揉碎了。他猜对了。她果然去了冥界,果然被抹除了记忆——抹除的,恐怕就是那些和他有关的、最温暖的部分。不然,她怎么会看着他采来的凝灵草,眼里却没有半分动容?
他忽然笑了,笑声里带着点自嘲的涩:“你啊……”他想说“怎么总这么傻”,想说“记忆多重要,怎么能随便换”,可话到嘴边,却变成了低低的叹息,“算了。你没事就好。”
他转身想走,后腰的伤让他踉跄了一下。苏清璃下意识地伸手想扶,指尖刚要触到他的衣袖,却又猛地缩回,眼里的陌生感更重了。
殷离的脚步顿住了。
原来,被她忘记的滋味,是这么疼。比闯断魂崖的伤疼,比战争时的旧伤疼,疼得他眼眶发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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